一
北都昨夜又大雪,天将明未明之际,承孝梵空了几年的旧宅忽然闯入一行人。她倒也不惊。
从日前归都时,她便想过,与他再会是迟早的事,她只是奇怪李玦竟挑了这么个时辰来请人。
随后的事情就更怪了。去向禁中的马车驶得奇急,来请她的黄门还浑身发颤,承孝梵了然道:“自那位御极,我还是头回进宫,公公费心提点一二才好。”
“承娘子!”黄门却声泪俱下,“陛下他——”
她这才听说李玦从九霄阁坠了楼。
禁内将消息强压下去,太医昼夜秘诊,今晨帝王好不容易醒來,幽幽的第一句,说的却是不着边际的要她来见。
“承娘子远行多年,奴才哪能不知?是陛下伤到头,都忘了……”
一声马鸣,车骤停,承孝梵蹙眉向外看去——
申时早市热闹起来,那厢,黄门作势要跳车开道,承孝梵稳住他:“不走明德门。东去朱雀大街,穿翊善坊走启夏门。”
如此,比平时还快了一盏茶的工夫。
太医说,除了记忆混乱,万幸今上伤势并无大碍。
承孝梵只身入内时,偌大寝宫没有半点烛火,两丈开外,叠叠的帐幔后,那个人倚在床头,额上缚了白绫,指尖在床沿上一下下轻叩着,直待她走近才缓缓睁眼。都是称帝的人了,还如往昔,有着一双慈悲的眼。
喜者见喜,哀者见哀。
“一身水墨气,又晨起作画了?”
承孝梵点头,问:“知道现今哪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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