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初歇,石板缝间积水的湿泥蹭着早春残余的寒意,溅出几滴清澈的冰凉,客栈正门处的红纸灯笼甩着潮气绵绵的明黄流苏随往来的夜风轻摇,简略装饰的薄木宽门掩得紧紧的,唯余灯笼内透出的、或明或暗的烛光映着几分暖色,映照在光影斑驳的大门上。
木门吱呀一声推入,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的小厮闻声转醒,却被同时从门口处疾速飞来的小小黑影正中后颈,尚还未完全腾起的身子便又咿呀一声软软伏在柜台上,粗麻的衣角甚至还险些蹭到了旁侧记账留下的残墨。
大厅正中,坐着一个人。
一席青衫身影左倾右倒地半倚在凌乱的桌面上,与脚边歪歪倒倒的酒坛相得益彰,桌上的几盘下酒的花生米、小炒菜却是一筷未动,原模原样地已经僵僵冷透了去,几个用作浅酌的小杯像是被人嫌弃般滚倒在长桌的另一角,人影神色熏撩,醉意朦胧间像是给怒放的牡丹轻轻蒙上一层细密薄笼的月纱。
走得近了,这才发现其手肘内圈扶着的,竟是平日用作喝汤的海碗,其碗底尚还残留着薄薄一层汤色微黄的烈酒。
男人就这么趴着,眼睛似张未张,松弛到底的神情像睡未睡,零随却也不多看,径直掩了门后便一屁股坐到了人影对面的长凳上,眼眸快速扫视一圈,信手将其中一个半满的小酒坛提了,悠悠自顾自斟了一杯。
“酒量不错。”堂阔寂寂,零随捻着杯子闻了一下,却又放下,“不过这泼泼洒洒的戏,大可不必如此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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