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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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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清醒的洛华全身上下都难受的紧,仿佛身子里头才刚爆发不知名的惨烈激战,浑身酸疼得无一处舒适。她好勉强才撑开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隐约捕捉到一个不停晃动的身影,一时之间认不出那是谁。

会是他吗?

闭了闭眼想去感应对方的思绪,试图借此来确认他的身份,但好半响过去了,却仍是无法如愿。

奇怪呀,怎么会这样?“心见”的能力是她与生俱来的,从小到大除非她刻意封起,否则从没一次出过差错的。内心才刚怀疑着,突然有个意念在脑海中闪过,惊得她差点整个人跳起来——要是她现在能动的话。

啊,对了,她怎么又忘了自己已经跟他……而且还是她主动要求的呢!她忍不住在心底发出呻吟,窘然的想,这下可好了,“如愿”的舍去了心见的能力,还如那家伙说的,彻头彻尾成了标准的女‍‌淫‎‍­‌‍魔‎‎‍。

要是现在能动,她真想再将自己埋起来,好好反省那些借酒装疯的丢脸举动。

不明白床上佳人内心翻飞的情绪,尹琉星严肃着一张俊脸,与几名身着夜行衣的男子在桌前细声交谈着。

“巫氏的追捕行动已经告一段落,不久前他们才撤回所有相关的命令,就连先前在黑市颁布的悬赏也都宣告取消。”

“为什么?”尹琉星实在猜不透。

虽是刻意安排洛华在‍‍​​美­‌人​‍‌­‎山庄落脚,并且放出她即将下嫁前武林盟主之子、罗煞门下任当家的消息,有心张扬她如今的后台强硬,已非昔日的孤军奋斗。可去没想到成效如此之大,竟轻易教对方撤回了人马?

“不晓得这消息来得突然,就连对方族人恐怕也是诸多疑问,兄弟们还特地花了好些功夫去查证,仍是不得其解。只知道这命令是由巫氏一族里权力最大的九星长老颁下的。”

“九星长老?”尹琉星手上捉着一支精致的玉簪把玩着,俊朗的眉宇轻皱了起来,“他还活着?不是早死了吗?”十八岁那年,为了彻底截断阿爹身份曝光的危机,他亲手将一只镶着彩翎的金箭射进了那声称瞧过阿爹真面目的阴险老头胸口。造价千两的金箭买他一条命,也算很给他面子了。

“是新一任的九星长老,三年前就任,至今未曾公开露面,行事作风都很神秘,就连巫氏族人都仅有少数几个见过他的。”

是吗?尹琉星沉吟了一会儿,“要探子回去盯紧巫氏族人的一举一动,我担心他们有别的计划。另外别忘了再继续追查那神秘的九星长老的身分,我心里总觉得他不太对劲。”

突然出现在屋里的青衣男子引起众人的注意。

“少主。”

原来是尹琉星的贴身护卫,青竹。

“有事?”

“萦心小姐场子里传回了消息,说是出现了几名不知身份的外族男子,其中一人甚至还跟海儿小少爷起了冲突。听他们的口气像是将要往‍‍​​美­‌人​‍‌­‎山庄而来,萦心小姐感觉不对劲,要人回来提醒大家注意。”

“外族男子?”尹琉星眼神一亮,唇畔一抹颇含舆味的笑意隐隐约约,“样貌生得如何?”

“除了其中一名佩带长剑、外表看似我国男子之外,其余皆是蓝眸黑发,并且皆未佩带任何武器。但萦心小姐说,有几名外族人指甲呈现不正常的青黑色泽,明显是淬了毒液的,另有一名可能为领导人,神情冷漠,怀里抱着一只罕见的紫金小貂,他双手全是厚茧,也许惯使某种暗器。”

紫金貂?不就是那天澜山的特产吗?尹琉星敛下眼睫隐去杀气。看来是那该下十八层地狱受苦的男人送上门来找死了呵。就可惜他最近忙着洛华的事,没空招呼他,就先让他将命欠着吧!

“别担心,那是琉夜的客人,你把这消息原封不动传去给琉夜知道。对了,别忘了提醒她,海儿已经跟人家碰过面、打了招呼,我想她可能需要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一向和阿爹同样冷面相的琉夜妹子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呢?呵呵,真让人期待。对了,可不能忘了这位远道而来客人的“专长”。

“要人拦着慕容文沁别离开庄子,跟她说接下来可能随时会有人需要她的帮忙,同时也请与她同行的公子跟我们配合一下。”将“神医”跟“毒王”先备妥,就是擅蛊毒的蓝旗庄主也得不到好处。

青竹领命退下,尹琉星又交代了几件事之后,也将其他人打发出去,因为他总算发现昏睡多日的佳人醒来了。

见她红着一张小脸又动弹不得的可爱模样,尹琉星就觉得好笑。

可怜的姑娘,慕容文沁说过她醒来后会有还一阵子酸疼不适,现在身子肯定十分难受了。

从桌上端了杯茶水来到床边,轻松的用手扶起她,在她还搞不清楚的状况下含了口茶水哺进她的樱桃小嘴。解了佳人干渴的同时,也彻底轻薄了人家。

色……色狼!洛华瞪大眼,直直望入他闪着复杂神色的深眸底,发现里头正隐隐闪着愤怒的火光。

他在生气吗?为了什么?因为她睡了太久?因为她醒来没叫他?

是知道自己必定昏睡了好几天,但既然这样两个人又怎么有机会起争执?更何况她从没见过他生气!他一向是带着笑意的,轻松随与的,甚至非常自我中心的快乐着,气得别人半死不活的同时又赖皮的让人拿他没办法。

她以为没人能影响他的好心情的!

看习惯了他满脸闪亮刺眼的笑容,她好不喜欢他现在这个样子!

要怎么让他又对自己开怀的笑呢!

啊啊,她现在该要想的是怎么离开这里,别让这家人卷入她与族人间的对立,而不是将心思打转在儿女私情当中……等等,什么儿女私情?她跟他才没什么儿女私情呢!他们只不过是不认识的两个人突然间碰在一块儿,然后因为种种巧合结伴同行。

然后……他带着她逃命,他总是坚持要抱着她,在她跌倒的前一瞬将她抱满怀。他总是预先准备好一切,生活所需她从没费过心,他自己喜欢吃鱼吃肉,却老是配合她点些清淡的菜色。他让她在一路上,明明是在逃命,却过得像在玩乐,他只是嘴巴坏,爱逗得人想发火,但其实对她很好。

当她心见的能力还在时,虽然不曾真正去窃查过他的内心,却知道他对自己来说是可以信任及依靠的。所以她很放心的与他同行,而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靠近一个人。

他的一切想法及举动她都觉得有趣。怎么会有人这么……这么不按照牌理出牌呢?她永远猜不透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她觉得他好好玩,而且也很容易分享他的快乐。

他让她第一次产生了想依赖他人的心情。

他只要一开口,她就气得半死,却也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知道在梅迷阵里,他心中对自己产生了一种不同于对他人的情感。她说不出来那是什么,一颗芳心却悄悄起了不明的骚动。

当知道他可能会为自己而受伤时,没多想地徒手捉刀,就好像他每次接下自己跌倒的势子,脑子还没想到,身子就已先动作了,她只是不想见他受伤。

他的家人很有趣。

赏月宴,是她参加过最有趣的活动了。以前她只能出席一些严肃又不容出错的祭典,从不知道一群人围在一起吃饭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怪了,仔细想来,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跟他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了,甚至还跟他……脑子里纷纷乱乱的,有些无措也有些不安,没必要欺骗自己,她知道她动心了,为他,不知不觉的。

“你能不能专心点?”尹琉星终于忍不住出声抗议,甚至有些恶意的用力咬了她的唇一下,听见她痛呼出声,才又低头吻住她。

专心什么?洛华瞪着眼前那张放大的俊容,总算想起他正在对自己做什么。

吻——

啊!他怎么能?!

不是发呆的时候了,他正在吻她,而他们还没成亲,她是巫子、这是他家、现在是在床上、外面太阳很大、她才刚醒来……有很多很多的理由他不该吻她,但——她突然发现,他长得真是好看。

他的脸靠得她好近好近,几乎可以从他一双烁亮星眸里看见自己的影像。他的睫 毛好长好长,阖起时像是一把羽毛扇子一样,在眼睛下方映出一道阴影。他的眉毛很有型,当有一边高高挑起时,就代表他心里正打着坏主意。他的鼻子又高又挺。还有他的嘴巴……嗯,很坏。

下唇又传来一阵疼痛,拉回了洛华不少胡乱飞窜的思绪。

咦,他这么凶瞪她做什么?她不专心让他轻薄不行吗?难道她这个惨遭轻薄的人还要表现出一副欣喜的模样,然后跟他说,欢迎使用?

洛华轻轻皱起了柳眉,尹琉星看出了她的不满。

突然间,他唇齿的侵略粗暴了起来,似在惩诫她的分心,也似气恼她无言的抗拒。

“唔!”她气弱的发出嘤咛。他的手抱得好紧,像要将她整个人挤进他怀里一样,更像坏心的要将她胸口的空气全数挤出。

她无力的挣扎撼动不了他猛烈的攻势,他的热舌不停的进出她柔嫩的唇腔,品尝她带着芳甜气息的蜜津,撩划她编贝般的齿列。他贪心的模样像是沙漠中的旅人好不容易寻得绿洲,她只能承受着,任他恣意汲取,直到他满足。

他唇舌的撩拨是带着‍‎​­‎情‍​‎​‌欲‌​‍的,可她此时体会不出。胸腔因为空气耗尽而感到疼痛,她的双手软弱得使不出力量推开他,只能从他口中取得空气,脑子已经有些昏昏然。

或许是卧床多日,体力尚未完全复原;也或许他真的是太过分了,所以当他终于餍足,大发慈悲的放开她时,她竟然又——

昏倒了。

※※※

再度醒来,已经不见那色胚的人影。

这样也好,免得她没形象的破口大骂;谁教他居然……他居然……洛华脸儿红红,心中因为想起之前昏倒的“原因”而窘得想把自己埋起来。

被吻到昏倒,她八成是古今第一人,好丢人。

美眸一瞄,发现床边的五斗柜上放着一套全新的淡红色衣裙,布料是上好的飞羽纱罗,款式则是目前京里最流行的短襦长裙,裙腰高高系在胸下,让身型看来更俏丽修长。她花了好一阵工夫才穿上这件样式有些复杂的衣服,并且惊喜的发现衣服的尺寸竟然跟自己一分不差。

披着长发下了床铺想找支梳子,她在床边的小圆桌上瞧见了一支美丽的白玉钗子,底下压了一小张纸,上头只有两个字:给你。

房里只有她一个人,不用多想,这肯定是给她的,而送礼的人,除了尹琉星之外不做第二人想。忍不住叹了口气,非常感慨,这人非得这么省事,连多写几个字也不肯费力吗?哪有人纸条是这样子留的?也真是服了他了。

顺利找着了一柄木梳,她简单的梳了个发式,并且将那支白玉钗子簪在发上。望了眼窗外渐沉的暮色,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与其在房里等他,还不如趁着天还亮出去走走,动动躺了好几天的筋骨。

他居住的小楼外衔接着两条石子小路,往右的直达大厅,他带她走过一次,但左边的小路就不晓得通往那里了?洛华好奇的循路走下去,一路上经过几个风格迥异的花园,最后来到一个养着几对彩翎鸳鸯的水池子边。池畔栽了几棵绿柳,长长的柳条垂到了水面,风一来就像吹起帘子般,依序扬动,然后又纷纷落下,她看得有趣;夕日映照之下,整个水面像透着澄光,她也觉得很美丽。

“漂亮姨,你一个人在这儿赏景吗?”

属于少年的清亮嗓音蓦然响起,洛华好奇的回头,石子小路那方跑来一个半大不小的漂亮小男生。

啊,这孩子是……叫作海儿吧?她记得这是他孪生妹妹的孩子,长相很讨喜,看起来也颇聪颖伶俐的,但就是同尹琉星一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洛华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咦?”奇怪,海儿一双蓝澄澄的瞳眸意外触动了她某面的记忆。她微微拧了眉头,认真的思索起来。

嗯,自己似乎忘了什么,感觉像是很重要……但究竟是什么事?

“漂亮姨,你好多了吗?前天听舅说你病了,奶奶还把舅念了一顿呢,说他不会照顾你,才会让你受寒病倒了。就说嘛,舅粗手粗脚的,人又坏心,才不会照顾像姨这样花般的‍‍​​美­‌人​‍‌­‎儿,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同意?八成是让什么糊了眼……咳咳,我不是在骂你喔,漂亮姨,只是说得太顺口。”

“舅实在太邪恶了,你一定是被他骗了!还是早点改邪归正、弃暗投明,等我个五年,我一定会变得比舅还帅、还厉害,这样我就可以娶你。像你这么漂亮,我们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咦,你怎么直盯着我的包子瞧?你想吃吗?”

“你饿了就先给你吃好了,不用谢谢我啦,反正那也是我刚刚经过厨房跟胖大娘顺手摸来的,嘻。对了,我要走了喔,差点都忘了娘在找我,不能陪你聊了,你不要忘了我的提议喔!”人小鬼大的蓝眼睛小男生快乐的朝她挥挥手,又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离去。

还在努力厘清心里的疑惑,洛华全没听见方才海儿一大串爱的宣言,就连怀里突然多了两个包子也没感觉。

快了,她就快要想起来了,那画面的背景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还记得那时有很多不友善的想法让她恶心又难受,一个模糊的背影逐渐出现……

“嫂子好兴致,一个人在这儿赏景。”

一身素色衣裙的尹琉夜缓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名管事,人人手里都抱着高高一叠帐册,准备进议事房审对。

是尹琉星的妹妹。洛华礼貌的朝她微笑点头。“尹姑娘。”

“还叫什么尹姑娘呢?要是不好意思喊我小姑,你就唤我琉夜吧!”外表清冷的尹琉夜个性却是意外的直率,没有一般大户人家小姐的扭捏姿态,喜欢与厌恶的事物总是分得清清楚楚。

这……洛华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意外他们竟然到现在还误会着,以为她跟尹琉星……没勇气当场否认,她只得极小声的喊:“琉夜。”总比真唤她小姑好吧?她的声音有着些微的心虚。

尹琉夜满意的微笑。

“上次你来得突然,我来不及准备见面礼,为了赔罪,你大婚时细碎琐事就放心交给我发落吧。对了,这是上个月底才送到庄子里来的翠金花镯,给你带着,他也真是粗心,怎么只给你戴一支钗子?虽然那是娘从小给他要送媳妇儿的,但‍‍​​美­‌人​‍‌­‎山庄的女子可不能这么寒酸。”她从手上拔下一只镶着金丝的碧绿雕花镯,就要套进她手腕,微讶的发现她怀中竟然端着两颗包子。

“你饿了吗?但光吃这个是不会饱的,大病初愈的人怎能这么苛待自己的身子?你还会待在这池边吧?待会儿我要人送些给你小糕点过来——”

“大姑娘,时间不早了,这——”一旁久候的管事们支吾的开口。

“行了,审不完我也跟着一起熬夜,你们担心什么?又不会光让你们去辛苦。嫂子请这儿等候,我让丫环们给你送些好入口的点心过来让你填胃,现在这柳池边的景致正好,一边瞧着一边吃东西也挺气氛的。好了,走了,你们别拿那副苦瓜脸给我看,真是坏了我看帐本的心情,啧!”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尹琉夜说了就算,没给洛华发言的机会,优雅一福身使领着管事们浩浩荡荡的离去。

洛华只能怔怔然地望着那群人远去时扬起的灰尘。

“好怪……我究竟是忘了什么?”她模样可爱的歪着颈子伸手敲了敲小脑袋,直觉有件事情非得想起来不可。但这件事肯定跟自己无关,要不然她不会轻易就忘了了事,但一见他们母子俩感应就特别强烈,嗯,让她认真再来想想……

“咦?是未来的媳妇儿呀,真巧,你在这儿赏景啊?”

已经有点年纪却仍然风姿绰约的凌翠凤捧着一只小木盒笑眯眯的出现。“我正要去看看你醒了没呢,琉星那死小孩也不知道在防什么,前几天说你病倒了,也不肯让我们去看你,害我以为那家伙偷偷把你欺负得遍体鳞伤怕被我发现呢!”

她热情的拉着她的手到池边坐下,打开雕花木盒,献宝似的往她怀里推。

“你瞧这个漂不漂亮?这金蝴蝶雕得栩栩如生,戴在发上呀,像要飞了似的。还有这只镯子,别看它素素雅雅的,可是有名的和阗白玉呢,这样随便一小块也能买下一座宅邸了。这只戒指上镶着的红玉是海外来的呢,全国上下除了皇室的珍宝楼,就只有‍‍​​美­‌人​‍‌­‎山庄见得着了。还有这几串南洋珠是去年皇帝爷送来给我们……”她开心的一一讲解,还不时的将手中珍贵的饰物在洛华身上比划着。

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几乎要眩晕了洛华的眼。

“呃,夫人,这……”不会是要给她的吧?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恶,怎么能这样隐瞒这些善良的人们?她应该马上跟这个好心的夫人将一切说清楚才是。

“这个时候了,还叫什么夫人呢?真是傻孩子。”凌翠凤呵呵笑了好一阵子,还拉着她的小手摸摸搓搓个没完。“唉,姑娘家的手儿怎地会烙上这种印子呢?真是可惜了这白皙柔嫩的肌肤,改明儿我要兔崽子拿雪花膏给你敷敷,看能不能让肌肤平整些。”

真是可怜的孩子,不过不要紧,等嫁进来‍‍​​美­‌人​‍‌­‎山庄之后,她一定会努力、用力、很有毅力的来​‌大­​‎力‎‌疼爱她的,谁让她的孩子们都大到不可爱了,好不容易来了个花儿般的小姑娘可以陪她玩呢,喔呵呵……

“夫……夫人——”她鼓起勇气,打算说出真相。

“真是,才刚说你就忘了,叫娘呀——咦,你端着两颗包子作啥?肚子饿吗?真是,这种零食哪能填饱肚皮?‍‍​​美­‌人​‍‌­‎山庄里可不缺大鱼大肉,你在这儿等等,我要丫环拿些吃的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拍拍她的头,搂了下她纤细的腰儿,临走前还捏了下她微翘的小臀儿……不错,这个一定会生!

凌翠凤带着一脸非常满意的笑容离去。

洛华傻傻的让人吃光了嫩豆腐,然后怔然的目送那个活脱脱跟色狼没啥两样的美妇离去。

他们家的人都不好好听人说话的吗?

很快的,这个疑问再度验证在下一个出现的人身上。

“咦,小嫂子,你在赏景吗?”让四名贴身美婢簇拥着出现,楚萦心身着一袭鲜艳华丽的低胸襦裙,外披薄如蝉翼的罗纱,令人血脉偾张的完美身段表露无遗。

不好让人再继续误会下去,洛华一开口就直接声明——

“呃,我不是……不是你嫂子,上次是尹琉……尹公子开玩笑的,我们只是朋友,很普通的朋友,很普通的、很普通的朋友……”普通到能……能那个……吗?

想到不该想的,洛华粉颊像是被晚霞映上了色,红红艳艳的,娇羞可人。

楚萦心风情万种的抿唇一笑,拉起她的手轻拍着。“小嫂子好风趣,逗笑了萦心呢!”她像突然想到什么,“对了,一直想跟你说一声,若你不介意,让我来为你绣嫁衣吧,算是送给你的见面礼了。我的绣功虽然不挺好,但好歹拜过苏州神绣为师,再差也不至于见不得人。”这话真是太自谦了,身为苏州神绣林玉娘的闭门第子,楚萦心的绣功可是连当朝皇太后都​‌大­​‎力‎‌称赞。

“我不是——”她试着重申自己的“清白”,但轻易就被打断。

“别担心,新嫁娘婚前的心情都是这样的,紧张得想逃吗?过一阵子就会好多了。”楚萦心细声安慰着。

呜呜……她是紧张得想逃没错,但原因绝对不是她心里所想的那样。

“二少奶奶,您怀里怎地捧着包子哩?”喜春丫环眼尖地发现。

“二少奶奶饿了吗?”喜夏丫环猜测道。

“二少奶奶还没用晚膳吗?”喜秋也皱着眉头发言。

“二少奶奶,您别吃包子裹腹,喜冬为您去厨房拿些热食过来吧。”贴心的喜冬建议道。

一堆“二少奶奶”轰得洛华头昏脑胀,一时半刻无力回击。

“碎嘴的四喜,知道二少奶奶肚子饿了还不快帮着去发落?以为嘴巴这样说说肚子就会饱吗?”楚萦心娇声笑骂完,领着四喜丫环朝她福了福身,“小嫂子,我跟爹爹约了要谈事情,得先离开了,你再忍耐些,等等要丫环给你送晚膳过来。”

洛华又只能看着一群人远去扬起的尘埃愣然。

“赏景?”

冷淡的嗓音突然响起,让她吓了好大一跳,本能的转头瞧去,这才发现尹琉星的父亲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后。

喝!好个神出鬼没。

“呃,您……您好。”好可怕,她身后明明是紧贴着池水,他究竟是从哪儿“走”出来的?“楚姑娘往那头走去了。”她比了个方向,记得刚刚那美姑娘说过正要与他一同议事的。

尹浩岚朝她点了点头,打算要直接离去,但临去前看了她一眼,突然又踱了回来,皱着眉头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直到在她发上瞧见了那支白玉钗子,才似满意的点了点头。

呃,怎……怎么了?洛华被盯得紧张兮兮。

“收好,别丢了。”他拉下右手大拇指上的一只白玉指板扔给洛华。

洛华手忙脚乱的接住,怀里的两颗包子还因此不小心落了地。

她饿了吗?尹浩岚又皱着眉头盯住一直滚到他脚边才停住的肉包子,不悦的视线仿佛那包子犯了多大的过错一样。

又……又怎么了?她莫名其妙的端正站好,无由的受制在那张连尹琉星都害怕的冷脸之下。

“别像小孩子一样吃这种东西当正餐,不然就是到下个月婚期也养不好身子。”他语气轻柔,像在教训自己的孩子一般。说完,足不点地的飘然远去。空气中隐约还传来一句话语:“我会让人送点该在正餐时吃的东西来给你!”

可惜她已经没精神去反对这句听过至少四次的话,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就没成功反对过;脑海中尽是重复出现:下个月的婚期、下个月的婚期、下个月的婚期、下个月的婚期……下、个、月、的、婚、期?!

婚期?!这是什么意思?谁跟谁的?阿猫跟阿狗?阿鱼跟阿鸟?大黄跟小黑?管他谁跟谁,总不会是她跟……

噢噢噢,那欠扁找死又不要脸的家伙到底背着她做了什么?!婚……婚期?!难怪每个人见到她就是这般吊诡的反应,难怪有人要帮她弄婚礼、有人要帮她缝嫁衣、还有人捧着一堆价值连城的珠宝……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洛华侧身掬了些池水,喃喃念了咒语,泼水入地。愈是简单的占卜方式愈能得到卦象分明的结果,而她怎么解读都是——

“属于她的”婚礼正如火如荼……如火如荼……如火如荼的进行……

洛华当场硬化。

嫁给他?她从没想过!

老天,她不想欺骗自己,她是喜欢他的,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知道自己竟然在酒后把身字给了他也不后悔。可是,嫁给他?不可能、不可能的呀,任何人跟她都不会有结果的!她是巫子,一个私逃的巫子,代表的只有麻烦,永无止境的麻烦。族人们那超乎常人的耐性她最清楚,也许一时拿她莫可奈何,但就是倾全族的力量也会找出她的下落——最重纪律的巫氏一族绝不会轻饶私逃的族人,更何况她还继承了日巫子的封号,自己已有穷其一生都必须隐姓埋名的打算!

她在乎他,不愿意拖累他;他不知道巫氏一族的力量有多大,连皇室遇到重要决策时都得向他们请益,要是族人向朝庭施压,欲对她的家人不利,就是他们再有钱,也是应付不了!

不行的,得找他说清楚才行!她紧紧一握拳,打算找他把事情讲开,赶在事情还有反悔余地前把这一切闹剧都停下来!

“呯”才踏出第一步就遭遇阻碍,一声像是踢翻物品的声音教她本能的低头察看——原来是不小心踢翻了一只青瓷小碗。

碗是哪儿来的她没空去想,只是骇然的发现,不知何时起,由自己为圆心开始往外延伸,数十盘精致美味的糕点、小菜排满所有的空间,占满了每一寸草皮。简单的目测下,她想这些东西可能要四、五个男人才能完全装下。

多诡异!她竟然连一步也动弹不得!背后是偌大的池子,身前则是宽约五六步的食物大军,她被包围了!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包围了!

老天,她方才真有发呆这么久吗?久到地上都长出食物了——好吧,别闹了,她知道这些食物大军八成是那几个重复问她是不是饿了的人要丫环送来的。只是丫环们怎地这样,看见已经有人为她送东西来了,还是留下自己送来的那一份。哎呀,重点是——这下要怎么离开呀?!

她左顾右盼地想找个人来救她,可惜等了又等就是见不到一个人经过。

“人”到用时方恨少?

几刻钟之前还人来人往的,甚至庄子里的每个主子都教她巧遇了,差点要以为自己是恰巧来到了交通要道,可现在需要人时,偏又找不着一个人。

洛华不知所措的原地坐下,期盼好心的过路人能将她救离目前的窘境。

终于寻来的尹琉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好笑的景象。

“需要帮忙吗?”英雄救美的时刻,他出现得刚刚好呢!尹琉星悠哉的摇着扇子,隔着足足有好几步宽的食物大军对她有礼的问道。

问的不是废话吗?当然知道现在的场景看来很好笑,也知道这无聊的家伙肯定逮着机会又要大肆笑闹一番,可是绝不能一时冲动撵走他——至少也得等自己脱困了,再解决掉跟他的婚期之事。

原是打算叫他赶快想办法处理满地的美食,谁知一开口,这句话就不自觉脱口而出——

“你不生气吗?”话一说出就知问错,因为他变脸啦!

“你知道我在生什么气吗?”星眸一黯,原先的嘻皮笑脸全数消逝无踪。

她嗅到一丝危险的味儿,却又傻傻的问:“不会是关于……呃,我的吧?”究竟踩着了他哪条尾巴?快想快想,那人的脸色已经愈来愈难看,很有随时会冲上来将她拆解入腹的气势。

回想起先前恐怖的晕倒原因,巴不得将脑子里的东西全挖出来一条条细数过。前是恶狼后是池,进退维谷的洛华战战兢兢,竖着一根葱白指儿撑在额边,皱眉认真的在脑海里翻箱倒柜。

忽地,她骇然的发现——

他已经一脸发青的飞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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