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细想,此时才恍然大悟,他实在是太平静了,说起已故家人的种种,脸上竟没有显出一丝悲意,即使通透豁达如她阿翁,在挚爱辞世时也曾一反常态的阴郁暴躁,甚至屡屡迁怒身边的人。
钟荟难以想象一夕家破人亡有多痛,更无法想象一个舞勺之年的少年郎如何将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痛楚压抑在心底。她望着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背影,只感到莫可名状的孤独。
***
他们在日暮时分走出了那片林子,前方果然是一条清浅的溪涧,他们便继续顺着流水往下游走,可惜运气仿佛抛弃了他们,目力所及之处莫说村落,连半间茅屋草庐的踪影都无。
山中的夜色来得比预料中更快,简直叫人措不及防,流霞迅速褪成了泛黄纸笺般的颜色,重云一瞬间暗了下来,山色从空青翻作暮紫,仿佛只在转睫之间。金乌已坠,星月未升,似乎连宿鸟都叫这死寂的空山震慑住,不敢漏出一声鸣叫。
三人起初还偶尔交谈一两句,到后来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了,拖着几乎已经丧失了知觉的双腿前行,翻过一个山头,却发现面前又是一片黑黢黢的密林。
这一刹那的绝望难以言喻,一向缺心少肺的阿杏第一个忍不住崩溃了,毫无预兆“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钟荟有气无力地抚了抚哭得快背过气去的阿杏,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她也很想哭,只是连哭的气力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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